作者:赵书新
武三郎个儿不高,人特猥琐,堪与《水浒》中的武大郎媲美。
七零年三郎部队复员,回到家乡,村里人见他一没文化,二没技能,便调侃:“三郎,你这辈子休想再尿出丈二泡了”。武三郎眼一瞪:“损人不是?想当年老子在部队就站在飞机上往下撒过尿”。
三郎此言一出,引起众人一阵嘻笑。
武三郎在部队曾是地勤人员,确实天天与飞机接触,但至于从飞机上往下撒尿那是言过其实,部队有严明的纪律,岂容他胡作非为,三郎的吐槽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三郎艳福不浅,找了个俊俏的女子为妻,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日子总算过得下去,可天有不测风云,这年妻子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一检查,却得了血癌,时撑不久,人便撒手人寰。
妻子尸骨未寒,武三郎便萌生了再续姻缘的意念,这天从外地来了几个放“鹰”人,武三郎自以为交上桃花运,便把这帮斯人邀入家中。
“鹰”人貌美,善解人意,二人交谈甚欢,与三郎十分匹配。三郎心生涟漪,对“鹰”表哥坦言,只要女子与己好生过日子,自己任何条件皆可应承,为表诚意,武三郎倾其所囊,拿出了7万元作了馈赠。
武三郎抱得美人归,一时便在村里炸开了锅,恰逢这时,放“鹰”人出于疏忽,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出逃计划走漏了风声。这下可激怒了众乡亲,于是人们纷纷走向街头,挤满武家大院,还封锁了各个巷口。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凭着军人特有的敏感,我料定会有大事发生。
“哥,哥,出大事了,武三郎被‘鹰’啄了眼,乡亲们让你赶快过去”。一青年气喘吁吁言道。
“这个武三郎,太不让人省心,丢人现眼,挨刀的家伙”,我叫骂道。
我与武三郎都有过军旅经历,自他退役回到家乡事事依附于我,这家伙既可怜又可恨,话又说回来,谁叫咱是战友。
武三郎的院内人声鼎沸,屋内,武三郎与那女子相偎在一起,手挽着手儿,俨然一对恩爱夫妻。此刻空气异常,如三堂会审般。
“干脆把这狐狸精衣服扒完,拉到大街示众”。
“三郎,你傻呀,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妻迷心窍,昏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武三郎对众乡亲善意叫骂置若罔闻,只见他两眼充满血丝儿,脸胀得如紫茄子般。
“这个女人我要定了,婚姻自由,这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力,任何人都不得干涉”。武三郎声嘶力竭地喊道。
色胆能包天,为情能出警句,武三郎着实厉害。
武三郎抬头,猛地见我站在他面前,立刻就像刀螂吃了烟袋油儿,再没有了方才趾高气扬的劲儿。
“怎么回事?”,我面带慍色问道。
“我孤独,想再续姻缘……”。
“续缘,续缘,撒泡尿照照你的熊样,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潘金莲嫁给武大郎是仰仗武松的名望,不再受他人欺负,这个女人看上了你什么?你这是中了哪门子邪,今晚人家将携款潜逃,你还是睡你的冷被窝吧,妈个逼。”未等三郎把话说完,我便骂将起来。
武三郎目光游离,他始终避开我的视线,武三郎汗颜。
“那怎么办?”武怯生生言道。
“咋办?立马给我报警。”我怒吼道。
武三郎听到报警二字,差点儿跳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若报了警,我既挨打还得受罚,我已付了七万元钱呀”,三郎苦苦哀求道。
“我给了那女人三万,那四万元给了他们的同伙,他们现在在何庄宋柯家留宿”。未等我问及钱款的去向,三郎就全盘托出。
远古民间就流传了民不告官不究的说法,武三郎言之不无道理。
“武三郎呀武三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若不是咱……”。
恨也罢,怨也罢,当务之急还是应帮武三郎讨回被骗款。
“蠢猪,给我备车,多叫上几个年轻人,跟我前去追讨”,我对武三郎命令道。
何庄村,宋柯家大门紧闭,我扣动了大门,突见院内走出一年轻少妇,她半掩门儿,“你们找宋柯吧,他一大早就骑摩托车出去了,今晚恐不回来了。”言毕,便把大门再次扣紧。
我是谁?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我看了无数遍,想当年在部队就有小福尔摩斯之称,可惜回到地方没被安置在公安战线,若自己才能得以施展,说不准早已成了风云人物。
我围宋某的院落周围观察了一遭,便对同伴儿耳语一番,自己便悄悄躲在宋某家门的隐蔽处。
十一点四十分,突然胡同内隐约有一人影晃动,从走路姿势我立马断定此人正是宋柯,宋柯从小落下残疾,有点儿踮脚。
当宋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我迅速冲了上去,一声口哨,同伴们如同天兵拥了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夫妇二人不知所措。
“你就是宋某?”,我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道:“我们是来帮武三郎追讨钱款的,请你配合。”
宋与屋内的放“鹰”人听罢此言,脸色骤变,魂不附体。
“宋柯,我们不为难你,何去何从请自斟酌”,然后我抬手看了下表,便对宋等人作了最后通牒,“现全村人倾巢出动,大街小巷布满人群,若十二点我们讨不回钱款,他们将立马报警。”
宋柯及同伙,哪见过这般阵势,于是点烟、续茶、作揖,丑态百出。
“老兄息怒,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放弟一马,我们将钱款悉数归还”,宋柯言毕示意女人去取钱。
漂亮之战,我心中大悦。
“撤”,我一声发令,大家便纷纷上了车。
时值中秋,虽然武三郎给我添加了衣物,阵阵晚风吹来,让人感到一丝凉意。可一想到为战友追讨回被骗钱款,就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心里暖融融。
宋柯随我们来接“鹰”了,不知他衣着单薄,还是被武三郎大院的情景所震慑,他下了摩托便瘫倒在院内。
有友问:“赵哥,你怎知宋不会走远,坚信定能捕捉住宋某,讨回钱财?”
“你还记得宋的老婆讲宋柯骑摩托车走了吗,当时我围宋的院落周围转了一圈,透过一墙缝隙就发现摩托车停在一草棚里,断定那女人在撒谎”,我诡异地笑道。
友听罢,啧啧称赞,自是心生敬佩。
责任编辑: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