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泡菜·有机农业报（散文）

　      大学问家钱钟书说“找遍了化学书，在碳气、氧气以及氯气之外，你看不到俗气的”，还说只有在文艺里和社交里才能碰见俗气——冬日读书，本是雅事，但读至此，心生梗阻，疑虑钱老先生是否把“俗”妖魔化了？或物理化了？一巴掌把“俗”打入纯气体，让“俗”情何以堪？虽然“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但相沿积久，族群认同，有些“俗气”，比那些化学中的“碳气”（二氧化碳），“氧气”、“氯气”好很多，譬如“民以食为天”这句熟语，“俗”得连着每个人的小命儿。
      “就知道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家常对话中“俗气”从饭味菜香间袅袅升腾，端碗举箸者很快摆脱仪式感，投入大快朵颐之饕餮美餐；筷子之快，唯恐人后。苏东坡《老饕赋》曾写出贪吃人的可爱：“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吃到此等境界，谁能分出“老饕”究竟是俗还是雅？
       入乡随俗吧，我以为此乃上上策，特别是在“吃”上，试试，“饿你三天，看你是龙还是条虫？”
        吃饭，中国人用筷子，“老外”们使刀叉，也有用手直接抓的，各有各的习惯，尊重，共容吧。中国是筷子的发源地，用筷子进餐至少有4000多年历史，专门研究筷子文化的人和论著代代相传，属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饮食、礼仪、家教项目。别看只是两根细细的长木棍或竹棍儿、金属棍儿什么的，它会伴随、影响人的一生，故而“说道”多、“讲究”多，如筷长七寸六分，表示“七情六欲”；筷头圆筷尾方表示“天圆地方”；筷子成双捉对，表示“阴阳合德”；入口的是什么？筷子头，按《易经》解，筷头圆，为乾卦，而乾为天，“民以食为天”从这儿而来。还有握筷的方法，执筷的变化，放筷的规矩，用筷的禁忌，细了多了，只要你能吃，必知其礼俗，暂不细表。
       筷子用来吃饭，必得菜肴佐餐。记忆中最深刻也最难忘的是一次吃泡菜，朝鲜族风味的那种。那是80年代初期的一天，受兴安日报社派遣，我去乌兰浩特市乌兰哈达镇三合嘎查采访，见记者来了，是政治任务，自然由村党支部接待。至今尚记得党支部书记姓崔，朝鲜族，健健壮壮，高高大大，爽爽快快，临出门他顺手抄起一把镰刀，“走，瞧瞧咱们水稻田去！”
       “自古三合得水利，植被葱茏，寸土皆涵碧。渠道穿村风景异，门前少妇花衣洗。”
      这首《蝶恋花》词发表在《中华诗词》上，下半阕所描写的水乡景色正是三合嘎查。时值水稻“贪长”季节，大河（洮儿河）水涨，小河水满，干渠水溢，支渠水足，阡陌纵横分水成片，方田如镜得水波平，稻秧齐腰深时最贪吃贪喝了，半大小子似的一天一个样儿。
       崔支书眼里满是怜爱，手里镰刀一会儿从秧间揪出一棵“水稗子草”，一会儿把秧苗够到眼前瞅瞅穗秀的怎么样……那时用传统种植方法，与化肥、农药、除草剂完全“绝缘”，全凭庄户人家一颗良心了，粮食的“粮”字就是“米”旁一个“良”吗？“有机”两个字那年月仅挂在专家口头上，说时也是欲言又止，因为国家没提倡，个人又拿不准。直到2012年8月份以前，“有机农业”在中国大地上还属于生词，偶尔有个别农业大学的专家教授出来发个声、“冒个泡”，也显得唯唯诺诺，闪烁其词。此乃后话，亦暂不细表了，
       下乡采访吃派饭，崔支书“派”到自己家了，可见“重视”程度。
       人的舌尖挺挑剔，而味蕾的“记忆力”最强——崔家的“派饭”至今仍渗透在记忆里，齿颊留香，刻骨铭心。朝鲜族铁锅擦得锃明瓦亮，焖了满满的三合大米饭，大米饭刚掀锅盖，香气腾地扑出来，长米粒儿润润的冒油花。哥几个抡起筷子吃将起来。“别急，还有炒菜呢！”说时迟，那时快，盘中泡菜已见底，那可是朝鲜族人最爱吃、最拿手的特色菜哟。
      三合大米饭配朝鲜泡菜，堪称“绝配”；那天吃了崔家泡菜半坛子。
      后来，后来“三合大米”出名了，再后来水土丰美的兴安大地广植水稻，“保安沼大米”“草原金米”“绰勒珍珠米”“哈拉黑长粒香”，一个赛一个“出名”；再再后来品牌整合，聚能发力，“兴安盟大米”以“内蒙古味道”渐次熏染着、引诱着中国人的味蕾，连央视都说“兴安盟大米，好吃闻得见”，其时已是2018年的年终岁尾。
      说起“闻”字来，总和我所从事的新闻工作有关。我当记者到三合嘎查采访是80年代的事儿，比那更早些的70年代，我在军马场做宣传工作，有机会吃到扎赉特旗保安沼大米，可能是最早的“兴安盟大米”。2012年参与创办的《有机农业报》，拜内蒙古二龙屯有机农业有限责任公司所赐，年年能吃上“草原金米”，口福匪浅；幸有一位《内蒙古晨报·兴安新闻》的编辑是扎旗人，每年秋收后扛上一袋“绰勒珍珠米”送我，这下子，“兴安盟大米”几乎让我吃全了。
     直观些的，由国内资深稻米专家组成的品鉴评审委员会给出的描述，又贴切又带专业的权威性：
      米粒：纤长饱满，晶莹透亮；米饭：口感弹柔，食味香甜，糯而不腻；米质：一级优质，营养丰富；实地品味：一家煮饭十家香，百家煮饭香满庄。
     专家拍板，品牌敲定。“兴安盟大米”入选“2018全国十大大米区域公用品牌”——在2018年11月18日《有机农业报》头版上这个标题显著，赫然入目。27家获准使用“兴安盟大米”国家区域公用品牌的地标企业也同时公示天下。记者、编辑笔墨酣畅地写道：“全面升级的‘兴安盟大米’品牌产品，受到了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主要粮食销售区消费者的青睐，正在实现从‘好米’到‘名米’的转型，步伐迈得越来越快。”
       从‘好米’到‘名米’，《有机农业报》自2015年即开始“发功”“助力”——那时盟农牧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协会（会长于海龙、秘书长张文彦）在盟行署有关部门支持下，向国家工商总局申报“兴安盟大米”地理标志商标，2015年上半年注册获批，9月2日召开加工企业及合作社启用品牌座谈会，“兴安盟大米”开始“吐翠”“喷香”了。尚记得，报道这一消息的头版头条主标题是：“兴安盟大米”以“有机”赢得消费者青睐。
      行文至此，说筷子谈泡菜，从有机农业引发地标品牌话题，自感“卖大米”确实不如郭达小品演的那般老道、诙谐，但是，追求“中国人把饭碗始终端在自己手上”的意志，果决而勇毅，自信且坚定。天是中国人的天，地是中国人的地，米是中国人的米，举箸食之，得劲儿长力；既要吃得上、吃得饱、吃得好，更要吃得安全，吃得健康。在“吃”这个最简单也最“要命”的问题上，中国人绝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只相信自己的选择。
      新时代到了，改革开放再出发。焖一锅“兴安盟大米”饭，用三合嘎查的朝鲜族泡菜佐餐——恭喜你，选对了。

责任编辑: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