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鸿/文
到了内蒙草原牧区后,要和蒙古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同胞在一起吃手把肉、喝奶茶、住蒙古包,过着原始的游牧狩猎生活,要过七关:
一、骑马关
马在浩瀚的草原上就是牧人的腿,放牧时日行几十里,甚至上百里是经常的事,不学会骑马就不能完成放牧任务。草原上骑马,人只要一牵缰绳,马就围着人转,初学者要将脚伸入离地七八十厘米的马蹬,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只有脚伸入马蹬,人才有机会骑到马背上。马长时间奔跑人不掉下来,才算学会骑马。这对见到马车都躲着走的城市女孩来说,具有极大的挑战性。要有坚韧的性格,毫无畏惧的精神学骑马,从马背上掉下来,骑上去,再掉下来再骑上去,反复多少次,摔打的伤痕累累,才能征服骏马。
冬天骑马更困难,脚上穿着裸关节不能打弯的长筒毡靴,腿上穿着两张羊皮做的皮裤,身上穿着6张羊皮,15~17尺布做的皮袍,腰间扎着12尺棉布或丝绸做的腰带,头上戴着硕大的剪羊皮帽。全身装备,几十斤,走路都很困难,要将脚伸入离地七八十厘米高的马蹬,再拿一支套马杆,真是比登天还难啊,好多女生因上不去马而哭泣。
二、生活关
我们以粮食为主食,而牧民是以牛羊肉为主食。七八成熟的白水煮肉,外面的肉有点熟,里面的肉还是红的,一刀下去能看见血水流出来。我们一日三餐,而牧民是一日两餐,我们用筷子吃饭,而牧民用刀子吃肉。每一个知青都必须学会用刀子吃肉,才能生存。并且一天两顿饭间隔时间很长,夏天一天有十几个小时不能喝水、进餐。
渴饿太厉害的时候,拔一些草,放在嘴里咀嚼一下,吸一点草汁充饥解渴。刚去时,不少男生饿的躺在草地上哭。
牧场上的水很珍贵,冬天化雪水,夏天吃洼地积存的雨水,洼地的雨水常被饥渴的牛羊躺过,也常有牛羊的粪便在里面,冬春和秋冬之交,去泉水边砸冰,拿回来加热化水,只有像春夏和夏秋之交,才能喝上泉水,湖水或井水。
由于极度缺水,每天只能用一碗水洗脸洗手,用一杯水刷牙。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到生产队队部的土坯房子里,打一些终年结冰的井水,烧热了洗洗澡,换洗一次衣服。在一年七、八个月滴水成冰的结冰期里,洗澡洗衣服就更难了。
三、语言关
语言是人类所特有的,用来表达意识、交流思想的工具,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有语音,词汇和语法,构成一定的系统,不同国家、同一国家不同民族、同一民族不同地区的人们有不同的语言。
要生活,要放牧,就要用语言交流。譬如,问候“你好吗?”蒙语则是“塔赛白努”。称马为“毛利”;称牛为“乌和鲁”;称羊为“浩尼”;称羊倌为“浩尼沁”;称山为“乌拉”;湖为“诺尔”;泉为“宝力格”;井为“呼都格”;草为“欧布斯”;水为“乌苏”;牛奶为“乌和鲁苏”;茶为“采”;肉为“马哈”;吃为“伊迪”;东、西、南、北分别为“准台、巴润台、沃日台、浩衣台”……只有学会蒙语,才能更好的生活和放牧。
蒙古牧民只有上过学的年轻人会说一点磕磕巴巴的汉语,沟通起来非常困难。牧民就像教婴儿学语一样,连手势带语言逐字逐句的教我们,我们知青在一起时就交流学习体会,很多同学很快就能用蒙文写自己和公社、生产队的名字,还有如同“毛主席万岁”等标语口号。
四、放牧关
游牧是终年随水草转移进行游动放牧的一种粗放的草原畜牧业经营方式。牧民长期无固定住所,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生产设备相当简陋,经营非常粗放,基本处于靠天养草和靠天养畜的落后状态。简言之,居无定所,从事畜牧。由于不同季节水草条件的变化,经常搬家,多则10天半个月搬一次家,少则三五天搬一次家。搬家的路少则十里二十里,多则三五十里,甚至近百里。搬家时,天不亮起床,吃完饭,拆蒙古包、牲畜圈,装勒勒车,套上车,开始搬迁。到目的地后又要搭蒙古包,搭牛羊圈,羊倌牛倌就用一天的时间将牲畜群赶到新址。
一千多只的羊群,二、三百头的牛群,七、八百匹的马群,每一个畜群放开来都是一眼望不到边(因为是丘陵地形)。放牧是每人一群牲畜,几天甚至一两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同一个生产队的两个知青,半年没见面是常事。还时常有狼出来伤害羊群。既寂寞,又危险。
呼伦贝尔草原平川少丘陵多,同一个山包,一年四季的颜色不一样,从不同方向看上去形状也不一样,每个人的方向感不一样,认路就成了一个大难题。夜间走路更困难了,夜间草原上磷火很多,有时磷火就从你脚下冒出来。人们经常将磷火误认为是蒙古包投射出来的灯光,或是敌特发射的信号弹。磷火会误导你,使你迷路。没迷过路的知青,概率很低,可能是零。
放羊,最难放的是二岁子羊,有多年放牧经验的牧民都不愿意放。二岁子阳,实际是每年4月生产的羊羔,9月份把断奶的羊羔和母羊分开,各成一群。到第二年4月,羊羔才一周岁,蒙语叫“畜特楞浩尼”,是“年轻的羊”的意思。这样的羊群纯属“托儿所”或“幼儿园”。羊不仅不合群,而且不听牧人的话。不好好吃草,玩心十足的到处乱跑。偶遇没草的土台和土坑,一些小羊会排着队,在裸露的土台和土坑中跳来跳去。有时因排队加塞而顶架,有时因跳的方向跟大家不一样而顶架,有时已经跳完站在土台、土坑没走,挡了其他羊的路而顶架。周边不时会出现看热闹的,起哄架秧子参与顶架的。一时间一千多只的羊群大乱,草也不吃了,都争先恐后一试身手。
羊不吃草怎么生长发育?怎么长膘越冬?牧羊人一定要制止小羊的行为。一天下来,马都累得够呛,差不多十天左右就换一匹马,这么大的劳动强度,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受。不少人在“畜特楞浩尼”面前打了退堂鼓。
五、天气关
呼伦贝尔地处大兴安岭以北,纬度较高,海拔千米左右。冬天8点天还没亮,下午3点30分左右太阳就落山,气温在零下30-42度左右,风很大,4-5级是常事,7-8级不算大,11-12级也能见到,大风刮起的雪片打在脸上,就像千万把小刀在脸上割。记得1970年初的一场暴风雪,人骑在马上看不见自己的马头,羊群就更看不见了。本来二岁子羊就不听话,大风一刮,就分成好多小群顺风乱跑,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你自己,真有落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六、住宿关
蒙古包内外都非常漂亮,圆形的蒙古包不容易被风刮倒,但是,冬不保暖,也不怎么遮风。在零下30至40度的气温下睡觉,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在冰冻三尺、草根上带在积雪的地上,铺两层毛砖,一层羊皮褥子,一层棉褥子,盖一床由五张羊皮做的皮被,一件大皮袍。睡觉必须盖头,不然鼻子、耳朵和脸就会被冻坏。早晨起来,盖头用的皮袍在大襟上结着一层冰霜。
夏天,晚上气温依然很低,睡觉还必须盖棉被。由于蒙古包没有防蚊虫的设施,睡觉一定要用衣服盖头,就是这样还是经常挨蚊虫叮咬。整个的夏天,每个人的手和脸上一直有被蚊虫叮咬的包。雨下大了,地上流淌的水会浸湿羊毛毡子和被褥,无法睡觉。
七、蚊虫关
“草爬子”学名蜱,是草原的特产,蜱是许多种脊椎动物体表的暂时性寄生虫,是一些人畜共患病的传播媒介和贮存宿主。
虫体椭圆形,未吸血时腹背扁平,背面稍隆起,成虫体长2-10里毫米,饱血后胀大如赤豆或蓖麻子状,大者可长达30毫米。吸饱后,总体可放大100倍。表皮革质,背面或具去壳质化盾板。虫体分额体和躯体两部分。虽无翅不会飞,但在草木间爬行迅速。经常从草叶上爬到牲畜和人身上来,咬你时不觉疼,因为它的唾液中有止疼剂和抗凝血剂,它会在你的伤口处尽情的吸血,一直吸饱才会从你身上脱落。吸足一次血可以让蜱活一年。
蜱传播的疾病有森林脑炎、新疆出血热、蜱媒回归热、莱姆病、Q热、北亚蜱传立克次体病、细菌性疾病等。钻入人体若不及时取出,数年后遇阴雨天气,患者便瘙痒难忍,而且它是许多病原体的传播媒介和储存宿主,如病毒、细菌、立克次氏体和螺旋体等。蜱的吸血部位可造成局部充血、水肿,还可引起继发性感染。每一个知青都曾经多次被蜱虫咬过。有时引起人不明发烧,当时医疗条件很差,挺一挺就过去了,大家风趣的称蜱虫为“坦克”。
蚊子、小咬儿虫(学名:蠓),蚊子比天津的大,不用落在你身上,他飞着就可以咬你。骑马走在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群几百甚至上千只的蚊子或小咬儿,像一个超大的宇航头盔罩在你的头上。你不停的哄着,就是这样,也会把你咬的遍体是包。为了驱蚊虫,不少男生开始吸烟,而女生没有一个吸烟的,大家浪漫的称蚊子群为“轰炸机群”,称小咬儿群为“歼击机”群。
羊狂蝇,蝇的一个类群,羊狂蝇是一种重要的寄生性蝇类,主要危害绵羊,羊狂蝇的幼虫寄生在羊的鼻腔及其附近的腔窦内,偶尔也可侵入气管和肺,甚至脑,引起羊狂蝇蛆病,病羊的症状为流脓性鼻液、打喷嚏、进而引起烦躁不安、呼吸困难、慢性鼻炎和额窦炎等症状。在晴朗的天气下,雌蝇飞翔更为迅速,寻找寄主,袭击不备之羊(一般是羊羔和二岁子羊)或人,迅速产幼虫于羊鼻孔内以及周围或人的眼中,每次产出幼虫30至40个,每头雌蝇在数日内能产600只幼虫。
人偶尔被羊狂蝇幼虫感染后多为眼蝇蛆病,主要症状是流泪、惧光,有异物感,可导致结膜炎、角膜混浊,甚至失明,但虫体通常不能发育。如人遇此事,土办法是用草茎将烟袋油子涂于眼中,杀死狂蝇幼虫。当然人的眼也会杀的很疼,流泪不止,泪水将杀死的狂蝇幼虫与烟袋油子一起冲出眼眶,就这样人的眼也要红肿几天才会好。当年有不少知青被狂蝇袭击过,大家浪漫的称狂蝇为“强击机”。
虱子是一种寄生在动物身上,靠吸血为生的寄生虫。人接触动物多了,就有机会生虱子。虱子的成虫和幼虫终身在寄主体上吸血。虱类叮咬人体时,分泌的唾液进入人体皮肤内,使皮肤发痒,用手搔、抓,可使皮肤破损,进而导致继发性感染发生,并形成脓疮。虱吸血时还可以传播多种疾病,体虱和头虱被认为是传播流行性斑疹伤寒、虱传回归热的主要媒介,体虱还可以传播战壕热。
每年剪完羊毛都要给羊进行药浴,一是杀灭伤口上的狂蝇幼虫,二是杀灭羊身上的虱虫等寄生虫,同时,羊身上带的药味,也能在短时间内驱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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