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阴山散人 (中部战区)
从伊木河哨所最后一次走出去的时间,距今应该是整整15个年头了,尽管我从这一遥远的北国线上号称“北疆第一哨”和“中国最冷的哨所”一忽悠走进首府,甚至首都,面对车水马龙及繁杂的社会,我血管里始终流淌着难以言表的冰冷的血液,因为,我没有能力修复面对如此艰苦的环境和无耐的孤寂,以及茫茫林海雪原造就的心灵独特的创伤。
而今,这种创伤日益加重,尤其是前几天,惊闻现任连长杜宏在执行任务边境巡逻任务的途中,因为山道雪崩滚下雪山壮烈牺牲的那一刻,我无法抑制这种久积的疼痛,泪水愈加冰冷。
我不认识刚刚牺牲的连长杜宏,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我军校的学弟?一个年仅20出头的有志青年,为了国防和那边边境的安宁,从遥远的内地义无反顾地走进那片号称“林海孤岛”的地方,将生命留给了那片曾洒满神圣的第二故土。雪原低首,高山无语,界江封冻,林涛呜咽,大地流泪,狼亦哀鸣,苍鹰折翅,日月蒙羞。
记忆中依然记得,伊木河哨所,始终立于祖国母亲版图“鸡冠子”顶端的中俄边境上,那里除了巡逻执勤的边防官兵外,周围300公里杳无人烟。冬季奇寒漫长,年无霜期只有80天,最低气温达零下57度,被称为“中国最冷的地方”。每年年底和来年3至5月,“额尔古纳河”界河不是江面没有冻实就是冰层已开化裂缝,车跑不得,船行不了,此时的伊木河便成了一座陆地“孤岛”,有小半年时间要与外界隔绝。五月未解冻,九月即飞雪,10月大雪封山。这个季节,即便阳光灿烂,山林间仍会飘荡着一层白色的雾霜。这个季节,银装素裹漫长,山中陈列冻僵的寒潮,每道山梁,每道沟谷,都蓄满着艰涩的思绪,闯过童话般旷远,唯有于世的惊叹和仰止。
15年前,我与现解放军报的记者部主任王士彬和现中宣部的郭瑞宏一同走进这片林海孤岛,再一次行走在无耐而必须的“闯江道”途中,去感受挑战生命极限的人类坚守。3个月之后,我又一次带军区文工团到达这个哨所,从此,再也没有去过这个让我灵魂碎裂的生存极地。
而我从没有忘记那片孤独的林海,就像我没有忘记冰冷的边关和炽热的军人情怀。伊木河无论你的关注或者不关注,它永远存在那里,没有奢华的都市情调,更没有缠绵悱恻的现代爱情故事;没有七彩的霓虹,却有暴风雨雪;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都有忠贞的英魂相守;没有除了大自然的冰冷,便是一望无际的孤独和军人搏击风雪的壮烈。
尽管,此次30万大裁军已经成为事实,那个响当当的曾经叫了半个多世纪的“北京军区”已经步入历史,而内蒙古八千里边防线依然存在,一如伊木河哨所一样,仍然不为人所知地存在版图“鸡冠上”。
千里埋忠骨,何须人景仰?共和国会记住,那片冰冷的土地总有青春的无私坚守,那片孤独的林海孤岛,正以正步走的方式印记在国防的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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