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春天

每个人都有一个春天，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春天。

我的那个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呢？好像总也说不清楚说不明白，难以描述关于她的完整印象。春天里，我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可我还是想说说我的那个春天，拣我喜欢的和想说的说一下。

在这个春天里，我想在山坡的一块空地上撒一些草籽。那些草籽是秋天时我在另一片山坡上捋下来的，用一个纱布袋挂在屋檐下晾着。草籽晒干了，它们就在屋檐下等待春天，等待一次发芽的机会。我在那块空地上随意地撒下它们，也不去管它们，任它们在风雨里发芽。我偶尔去看看它们，并不清楚那片绿色是不是我撒下的那些草籽发的芽，但那片绿色是让人欢喜的。

我想在菜园里撒下一些蔬菜的种子。撒一畦青菜、一畦苋菜、半畦空心菜、半畦木耳菜，也许还会撒一些其他的种子，精耕细作。我还想在院子里不同的地方撒一些鸡冠花、鸢尾、凤仙花、夜来香、一串红等的花种，这些花不需要我花多少心思去照看，也会开得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我一直想要栽一些自己喜欢的树，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大的院子。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在房前屋后栽了几棵泡桐树，说等那些树长大了，给我打家具用。我家的后院不大，我在那里栽过两棵枇杷树和一棵柿子树。如果还有空地的话，我还想栽一些其他的树。我在春天栽过最多的树是马尾松，那是上中学时参加学校植树活动时栽下的。在春天栽几棵树，成了我关于这个季节的一个梦想。

不管在哪个春天里，我都想要出去走走。我想去一处水滨，看桃花春水，看水畔的野芹、蒌蒿、芦芽、马兰头，也看青蛙在向阳的水岸边产下一团团黑黑的卵块，看那些卵块变成一群黑黑的小蝌蚪。想去一处人群少至的野地，看地丁、蓝花苜蓿和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开各种各样碎碎的小花，缤纷而又热闹的样子。想去一个山村，沿着村子里的路，随意地走走，看人家院子里正在开着的花、坐在门前的老人和在院子里嬉戏的孩子，还有狗和四处觅食的鸡，都有别样的趣味。在春天里最想去的，还是江南的一个古镇，依山傍水的最好。镇子里有诗意烟雨，也有人间烟火；有市声喧嚣，也有雨声清越、鸟鸣清脆。人烟密集处，可以摩肩接踵；偏僻街巷里，也能躲进小院成一统，那是另一番清静。

在一个晴朗的春日里，我想站在门前，闲闲地看着。阳光就在门前晃着，照在身上，由暖而热。风吹在脸上，轻柔而燥。眼睛也在渐渐变强的光线里，由舒服而感觉到有些刺眼。尽管如此，我还是想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看路边的草青，看溪边柳条在风中轻微颤动，看刚刚翻耕过来的土地黑而潮湿，看一些花在远处开，一些树在村庄上空绿着，一些鸟飞过天空，留下清脆的鸟鸣声。

有一个春天就在我的门前，可我不愿意去打扰她，就这样悄悄地看着她，生怕她发现似的。

下雨天也好，看烟雨蒙蒙的风景，看屋檐上落下的雨水，如珠如丝如瀑；听雨声，也是好不热闹。事实上，我并不想打扰这个春天，我只是想看清这个春天，记住这个春天，把她变成只属于我个人记忆里的某一个春天。在面对春天时，我竟不由得变得有些自私了。(作者章铜胜)